第26任校長 山極 壽一
今日,恭喜进入京都大学研究所攻读硕士班的2,307名同学、专业硕士班的318名同学、博士班的854名同学,我与在座的理事、副校长、研究科长、学馆长、学舍长、教育部长、研究所长以及全体教职员一同由衷欢迎各位入学,并向一直以来支持你们的家人与相关人士表示衷心祝贺。
今日,诸位為了更进一步探究学问,往各自的学术领域踏出了新的一步。京都大学裡设置有多个学术领域的研究所,合计授予23种学位。18个研究科、14个附设研究单位、17个教育研究设施要支持诸位的学习。在硕士班透过上课、实习以及田野调查,要在大学所培养的基础知识、专业知识之上,学会更高阶的知识以及技术,磨练作為一个研究人员的能力。而专业硕士班,除了上课外,包括实务的实习、案例研究、实地调查等在内,与各个领域有实务经验的专家学习的机会变多。博士班则以撰写论文為主,為此,收集并分析数据,与已发表的研究进行比较讨论变得不可或缺。
这裡重要的是,让数据说话。然后,将分析数据后得到的自己的看法告诉伙伴,反覆确认其真正的价值。但是,让数据说话并非易事,如果一开始数据的取得方法就不对,所获得到的数据将无法对自己所提出的问题做出正确回答。首先要仔细斟酌自己到底想要知道什麼,并且提出问题,而选择与该问题相应的方法论也很重要。
接着就是取得数据,这一步既是最重要的工作,也是意外发现会出现的瞬间。长年以野生猿猴以及大猩猩為对象进行田野调查的我,在这个阶段长期饱受辛劳,因為野生的大猩猩对人的警觉性很高,无法让我如愿取得有关行為以及社会方面的数据,為此,我每天在森林裡找寻大猩猩的踪跡,持续着一发现新鲜的足印,就循着足跡找寻大猩猩的过程。即使运气好遇到大猩猩,但是察觉到人类跡象的大猩猩一呼,整群就会立即从视线中消失。这样是无法记录行為数据的。即便如此,為了推论大猩猩都做些什麼,要蒐集粪便,根据内容物来确认牠们吃些什麼,或从牠们每晚重造的床铺数量以及大小,推算出大猩猩群的个体数以及组成。过程中,大猩猩开始卸下心防,但是这时起才是关键。因為大猩猩也讨厌被人紧跟着,会作势要驱赶,会发出如大地裂开般的吼叫声,朝人猛衝过来。这个时候如果吓得逃跑,就正中大猩猩的下怀,牠会以為只要攻击,人类就会逃散。所以不管遭受任何威胁,一步也不能退,必须要正面迎向大猩猩与之对峙。一旦知道攻击也没用,大猩猩就会慢慢压抑住怒气,允许人类的接近。
大猩猩开始不再介意我们这些观察者跟在他们后面,到后来,即使进到大猩猩群中,也不会扰乱牠们的日常生活,才开始可以记录大猩猩的自然行為。要到这个地步,一般要花5年以上的时间。在那之间,无法取得想要的资料,每天只能从间接的证据来推测大猩猩应该是在做这样的行為。正因為如此,能够实际观察大猩猩的行為,确认相关推测时的感动也就更為强烈。譬如黑猩猩分配食物的行為是很有名的,但是当时还没有人做过大猩猩这方面的报告。但是我认為那是因為过去调查的是住在高山的山地大猩猩,处在结不出又甜又营养的水果的环境所致。这几年,开始研究住在低地热带雨林的低地大猩猩后,发现牠们跟黑猩猩一样,吃多种水果。我认為低地大猩猩们一定会分配食物,一边期待能够实际看到,一边追逐着大猩猩。然后在跟某群大猩猩们互动的第6年,终於观察到大猩猩们分食橄欖球大小的水果。而且跟我所想像的黑猩猩的分配行為不同,是将水果块丢到地上,让同伴们取食的大猩猩式的分法。我在感慨终於见到这一幕的同时,也為超乎想像的发展瞠目结舌。不过,儘管成功拍到那一幕,但是要将大猩猩的分配行為写成论文,又再花了4年的岁月。因為必须结合一同进行调查的伙伴们所看到的大猩猩的分配行為进行分析,并与黑猩猩以及其他灵长类的报告进行比较,同时还必须探讨大猩猩的分配行為的进化史上的意义。那是有趣的工作,但有时需要极大的忍耐与耐心。但是,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是全世界谁都没有体验过的现象。我感到釐清这件事的意义,将之公诸於世,是我们的义务。对一般人来说,那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足取,但是我认為,或许我们的发现会颠覆既有对大猩猩进化的常识,改变对於与大猩猩有着共同祖先的我们人类的理解。
日本第一位诺贝尔奖得主汤川秀树老师,在1962年,获奖13年后召开的京都大学教师研究集会上,说起大学本来的使命是,「探究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的内在真理,发现真理,并将真理传达给学生们、后进们,乃至校外的人们」。关於真理的特性,汤川老师首先提到,真理在其现实的样貌中,是许多方面累积起来的极大量的事实,是支配那些全部事实的一部份的法则,是自己裡面包含几项那些法则的理论体系——是各种事实、各种法则、各种理论的全部。但是,那并非最终意义上的真理的全部。现实中,我们已知的真理只是其中的一部份,同时已经分化成了很多的面向。相同的法则或原理相对於其他种类的现象,不见得同样适用,但也有些彼此共同的原理仍不為人知。汤川老师说,研究者都知道,至今依然存在世界各国的学者尚未触及的领域,也就是未知的领域,即使在已经开始被研究的领域,也还存有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他阐述,正因為学问的真理具备这样的特性,「探索真理」才具备重要意义,学问并非整体固定的某样东西,而是新的事实、新的法则——简言之,就是会随着新的真理的发现,而不断变化、发展的东西。
虽然如今人们期待着大学的研究能够有助产业界的发展,但是京都大学并非只奖励能够立即对社会有帮助的研究。自创校以来,我们的传统即是以对话為基础的自由学风,培养了独特的精神,其有助奠基於多元学习与新构思的研究创新。诸位将步入高专业性的研究之路,但并不意味着窄路得要猛闯,透过与许多学友以及不同领域的研究人员们的对话讨论,磨练自己的构思,就会通往真理之路。今日进入京都大学研究所的诸位,也可能有一天会告别自己的专业,将目光投向别的学术领域。我认為那也是足以匹敌在自己的学问领域成功的精采跃进,将成為孕育出崭新机会的契机。请不要害怕失败,依着自己的兴趣,埋首於研究生活。京都大学可以提供诸位合适的环境。
京都大学裡有34个小组,在进行着跨学术的各种教育与研究活动,两个以上的研究科、研究单位、研究中心正携手推动教育计画以及研究专案,请务必参加,看看不同的学问领域,以提高创造性。更进一步,有5个领域的领导研究所计画作為实践的舞台,供同学们取得博士学位后发挥领导能力。有京都大学研究所思修馆、全球生存学研究所合作计画、要打造充实健康长寿社会之综合医疗开发领袖培养计画、设计学研究所合作计画、灵长类学暨野生动物科学暨领导研究所,各自有指定的合作研究所,希望同学们能够感兴趣。最近,数据的窜改以及剽窃等,许多与论文撰写有关的不当行為遭到举发,社会正严厉关注着研究人员。请务必遵守研究伦理,进行高原创性的研究,获得硕大成果。
虽然大家都说日本的博士不容易在产业界找到工作,但是最近许多公司朝国际化发展,开始可以看到积极雇用具备博士学位的人才的徵兆。因此,在研究所在学期间,了解公司如何实践很重要,作為产学合作创新人才培养联盟事业,本校邀请诸多公司参加,提供中长期的实习以及媒合,希望同学们在出社会前能够了解产业界的现况,增加同学们认识适合自己能力以及研究内容的世界的机会。此外,為了培养在国际舞台活跃的能力,要增加与国外顶尖大学共同承认的双学位以及联合学位。现在,京都大学在伦敦、海德堡、曼谷设有海外据点,要加强与欧洲以及亚洲的大学的合作,今年也计画在北美以及非洲增设据点,要增加大学间交流的平台。京都大学的许多部会已经在全世界拥有研究人员交流的网路以及据点,我们希望善用这些据点,提升共同研究以及学生交流,增加活跃国际的机会与能力。
如此,京都大学将进一步充实教育与研究活动,让同学们都能安心度过充实生活。也為此,我们设立了京都大学基金要支援这些作為。今日,各位家人们都拿到了这个基金的介绍,為纪念入学同时也推出了特别企划,恳请详阅手边资料,给予我们协助。
再次恭喜诸位。